<我的好朋友,不多卻很好>
我遞上寫著血壓和心跳的便條紙,坐下。
「你的心跳怎麼這麼快?」醫生瞄一眼說。
「因為我很緊張。」
男醫生的臉被口罩遮去大半,氣質溫厚,耐心地聽我說前來目的。
大概一個半月前,我站在另一間醫院的診間門口,想著醫生聽我描述症狀後,會對我說沒事啊,什麼檢查也不會被安排上。
沒想到照了張X光,溫和的女醫生說,有個陰影。事情來了……
我上網搜尋,得到許多不安的資訊。
隔兩週,我再次回診照X光,陰影仍在。接著排上CT。
照CT那天早上,我給孩子寫了信。
一直以來,我擔心的,只是孩子會無助、會害怕。
想對孩子說,一旦遇到難過的事,一定會傷心,傷心一下下,就該轉移注意去尋找開心的事了,不用在意別人的眼光。
想對孩子說,長大就不那麼害怕了,在那之前,害怕的時候要說出來,感覺有人的傷心讓自己跟著更害怕,就避開,因為未來的路很長,沒什麼需要太過悲傷。想念不是絕對必要的,能不傷心才能過好日子。
照CT之後等報告。每次的等待都是煎熬。
結果陰影不見了,卻發現不明的組織!醫生認為不是壞東西,但也不能排除,因為長了不該長的就是不好。跟著排上抽血檢查,排上定期追蹤的日子……
推門踏進診間,我習慣將眼神投向醫生,通常,醫生會看我一眼,而後我關門,坐下。一個月半來,和兩個醫生第一次見上。第二個醫生的說法和第一個類似,追蹤。而我已排上和第三個醫師見面的日子。心頭的石頭尚未放下。
暑假過了大半,這期間帶著心上的石頭,陪著孩子參加頒獎,陪著孩子旅行幾次,陪著孩子去志工培訓,孩子也陪著我去開課,陪著我北上諮詢……
我去了醫院,朋友把孩子接走,在我心跳130的時候,朋友傳來孩子開心在科教館的背影。
我想起醫病關係、親師關係……許許多多的關係,有些關係需要開個戶,得將情感存進,有些關係得要那在崗位上的人同理,而不只是把眼前的人事當工作。在那些緊要的時候,我們所面對的關係,若是溫暖的、體諒的,心上的石頭就稍稍變輕了些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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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幾天又得到院看驗血報告,是另一個朋友自願陪著孩子。晚上,星哥說起我的朋友,芋冰阿姨、蛋糕阿姨、香菇阿姨……和媽媽時時相互關心的都有好吃的聯想,新竹阿姨、板橋阿姨……地名聯想的阿姨他有印象卻不見我們聯絡了。星哥想起班上人緣好好的同學,是什麼原因讓許多人圍著那同學?
我想,就算只有一個朋友,卻是真正知心,願意相互理解、支持、陪伴的,那就太棒了。而星哥說,他現在只有玩伴,沒有好朋友耶!
我想到小時候常寫的作文題目~~<我的好朋友>。從此,我不會出這樣的題目給我的學生寫,因為我的好朋友讓我知道:沒有姊妹是遺憾,但有好友真該謝天地啊,我感受到了!如果沒有確實的感動和感受,為什麼總要孩子寫出一些符合大人期待的文字呢?那不是寫作,而是練習僵化思考。
當一個媽媽,最放不下的就是還沒長大的孩子,有個讓孩子放心的人願意暫時照顧,覺得自己好幸運,心上的石頭又稍稍輕了些。